编者按

我院麻醉科医生陈东作为第34批援赤道几内亚中国医疗队一员,正式踏上了为期一年半的援非医疗征程。让我们通过陈东医生在当地的工作记录与一线见闻,了解中国援外医疗队员的工作日常,展现他如何在异国他乡践行医者的初心与使命,感受跨越国界的医者担当。

 

 

 

8月21日中午,刚结束一上午连轴转的工作,我正揉着发酸的肩膀收拾东西,准备短暂歇口气,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抬头一看,当地麻醉医生 Diosdado 脸色焦急:“有两个极低体重儿,刚满月,必须尽快进行静脉穿刺,我们无法完成这项操作,需要你的帮忙。”
 
我赶紧随即跟着Diosdado前往新生儿科。推开门的那一刻,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—— 辐射台上躺着两个小小的身影,他们的皮肤薄得能看清皮下青色的血管,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裂,胸廓微弱的起伏像风中摇曳的烛火,随时可能熄灭。
 
旁边的护士轻声介绍,这是一对 30 周就早产的双胞胎,在保温箱里熬了一个月,现在体重一个才 1.7kg,一个1.6kg,细细的手臂比我的手指头还要细一圈。其中一个偶尔发出几不可闻的哼唧声,另一个则安静得让人心慌,连哭闹的力气都没有,只有鼻翼微弱的翕动证明他还在努力呼吸。我忍不住放轻了脚步,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,生怕惊扰了这两个脆弱的小生命。
 
环顾四周,我心里又沉了沉 —— 这里没有儿童专用的穿刺套件,更没有能精准定位血管的超声仪。深吸一口气,我快速消毒双手,戴上手套,轻轻托起其中一个婴儿的四肢。小家伙的皮肤冰凉,我用指腹小心翼翼地在他颈部来回触摸,反复感受颈静脉、锁骨上静脉的细微搏动,每一次触碰都带着敬畏,生怕力道重了伤着他。最终,我的指尖停在了颈内静脉的位置,心里默默告诉自己:一定要一次成功,不能让孩子多受一点罪。
 
“用儿科留置针试颈内静脉置管吧。” 我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这是我在赤道几内亚第一次给这么小的孩子做麻醉操作,虽然国内积累了丰富的经验,可掌心还是控制不住地冒了汗 —— 这不是普通的穿刺,针尖下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啊。
 
我站在辐射台旁,调整了好几次呼吸,才让颤抖的手稳住。左手轻轻固定住婴儿的头部,避开他细小的气管,目光死死盯着针尖要刺入的位置。病房里静得可怕,只有监护仪 “滴滴” 的声音在耳边回荡,每一声都像在倒计时。当针尖穿透皮肤的瞬间,我屏住了呼吸,直到看见回血顺着针管缓缓上升,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地。我推着留置针的动作轻得像在摆弄易碎的琉璃,生怕一点偏差就前功尽弃。“成了!”Diosdado 的低呼声里满是激动,我却没敢放松,仔细固定好针头,才俯身看着小家伙,轻声说:“别怕,现在安全些了。”
可当我转向第二个婴儿时,心又一下子揪了起来。这个孩子的呼吸更微弱了,胸廓的起伏几乎要用眼睛仔细盯才能察觉,皮肤还泛着淡淡的青紫色。我试着调整他的体位,一遍又一遍摸索胸锁乳突肌的位置 —— 那是颈内静脉穿刺最关键的解剖标志,可无论我怎么小心调整,都始终摸不到清晰的轮廓。
没有超声引导,每一次穿刺都像在黑暗里走迷宫。我深吸一口气,第一次尝试,针尖在皮下轻轻探寻,却没找到血管;第二次,我调整角度,还是失败了;第三次,我能清晰感受到孩子微弱的挣扎,那力道轻得像羽毛,却让我心头发紧 —— 我怕再试下去,会让他承受更多痛苦。
“放弃吧!”Diosdado 的声音里满是无力,我看着孩子青紫的小脸,手指攥得发白,却只能慢慢收起器械。这时,旁边的产科护士轻声问了一句:“死了吗?” 她的语气很平淡,没有冷漠,我知道,那是长期面对生命逝去的无奈,可这句话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我心里。我别过脸,不敢再看辐射台上的小家伙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我忍不住想起在国内的日子,这样的极低体重儿会被送进专门的新生儿重症监护室,那里有先进的超声机、呼吸机,有配套的专用穿刺包,还有一群医护人员 24 小时轮流守护,他们不会因为条件有限,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。可在这里,生命的延续有时只能靠医生的经验和一点点运气,我手里那根细小的针头,竟承载着一个孩子的全部希望。
走出病房时,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,却暖不了我沉重的心。我是一名麻醉医生,从穿上白大褂的那天起,就发誓要守护每一个生命。哪怕这里条件艰苦,哪怕每一次穿刺都充满挑战,我也会拼尽全力——因为每一个生命,无论多么脆弱,都值得被好好守护,这是医者的初心,更是我刻在骨子里的责任。
 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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创建时间:2025-08-28 17:00

【援非日记③】守护生命的脆弱:为极低体重儿实施静脉穿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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